1949年12月30日,开国元帅贺龙率领中国人民解放军和平接管成都,成都宣告解放。人民政府刚一成立,MLTY.COM-米乐(中国区)就对社会治安进行综合治理,大力清除一切丑恶现象。特别是把取缔卖淫嫖娼、改造妓女提到办事的日程上,采取了一系列措施,查封妓院,捣毁淫窟,严惩淫窟的老大和妓院老板,并成立妇女劳动教养院,收容受害妓女进行教育改造,使她们成为新人。这中间不乏一些可摆的龙门阵。
1950年9月,人民政府在人民公园召开了声势浩大的公判大会。罪犯中,有两名专门逼良为娼的台基老板特别引人注目。一名何知言,开设的是鼓楼洞街天灯巷政治台基,当即被判死刑敲了沙罐;一名管金凤,开设的是干槐树街11号扬州台基,被处15年徒刑。
说起何知言的情场秽事和罪恶,真是一言难尽。她曾任妇女协会会长,掌握了一群红粉佳丽专“打官差”,面向军警宪特头目和黑帮老大服务,陪酒、陪舞、陪玩、陪赌、陪浴、陪睡。由于争风吃醋或泄忿寻仇,被打死的三陪女郎就有七八人。这且不说,她还为特务组织挑选红颜少女,破坏革命,滥杀无辜。临解放居然参加伪游击干部训练班,与西霸天东霸天吃血酒表忠心,策划暴乱。
管金凤,嫖客和妓女都叫她三姨妈。那天逮捕她的时候,她好像不是去蹲监狱而是去“出条子”,换得一身靓丽。1949年前她进警察局不是一次两次,都是前脚进去后脚出来。出来后总向别人夸口说没得事没得事,让那些狗×的占点便宜上上床,该吃香喝辣还是吃香喝辣,哪个都不敢动我三姨妈一根瓤毛毛。这次被捕她还是不当一回事,认为世界上男人不好色,蜂子不采花是没有的事。所以她临走时特别打扮了又打扮。
在审讯室,一个年轻的预审员提讯她:啥名字?她飞了个媚眼:三姨妈。预审员把桌子一拍:三姨妈,鬼姨妈,说你的姓名。她又飞一个媚眼:人家叫管金凤。预审员问多大岁数?她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,她都四十二了。意思是比老虎还凶。年轻的预审员哪里理解她的挑逗,把她从头看到脚:秀发披肩,弯弯的眉毛下一对水晶一样发亮的眼睛,细皮嫩肉,不搽胭脂也风流,胸脯胀鼓鼓的好像要破衣而出。可惜的是先天给她一个美丽的躯壳,后天却给她一个肮脏的灵魂。
左看右看这女人不过三十上下,她说四十二,一定不老实在耍什么花招。“老实说,究竟好大岁数?”她说: “哎呀!我说忙了。还有三天满四十七,就要吃四十八的饭了。”预审员把桌子重重一拍: “还要耍花招,究竟好多岁?”她举起巴掌:“这个数,五十,五十。”预审员又好气又好笑: “你真会滚大案。押下去。”她边走边飞媚眼。
管金秀从公判大会回来,看见何知言敲了沙罐,吓得全身冒冷汗,口里不住念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。她开始觉得原来那一套来不得,把预审员拉不下水自己还会被水淹死,火玩不得,共产党的法更试不得。
管教干部洪亮的声音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响起:政府没有敲你们的沙罐,你们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宽大。刑期虽然长,但也不是苦海无边。悲观失望,自暴自弃,就是自己判处自己的死刑。只要你们认罪服法,MLTY.COM-米乐(中国区)安心改造,积极争取,无期可以改成有期,二十年可以改成十年,刑期短的还可以争取提前释放。立了功还可以受奖,立大功受大奖,立小功受小奖。
凭自己的处世阅历,管金凤觉得这才是惟一可走的路。事关自己的生死存亡,确实要穿钉鞋拄拐棍,再摔跤就再也爬不起来了。于是,交待余罪的时候,管金凤交出她隐藏的一百两黄金和在盐市口的一座洋楼。在筑路支队劳改时,她年年评为劳改积极分子,刑期由十五减到十二年、八年,终于被提前释放。
1949年前成都各种类型的娟妓大约有千余人,嫖客不在一万以下,他们当中十之八九都患有程度不同的性病。江湖医生和走方郎中趁机开办起来的花柳诊所如雨后春笋,覆盖着市区的东南西北。为人治病本无可非议,但他们却以治病和提倡性教育为幌子,把救死扶伤的殿堂变作色狼强暴良家妇女的淫窟,或为了牟取暴利推销性药淫具,种种罪行令人发指。
1950年冬,报上登出一大版特别报道:捣毁淫窟,严惩害人虫。MLTY.COM-米乐(中国区)报上说的淫窟指的就是那类变味变相的花柳诊所。
卖性药春药和淫具在旧社会司空见惯,报上登着大版大版的广告,街头巷尾张贴有制作精美的印刷品,公厕木板上以秽语淫画编出的广告词更是不堪入目。如:要想白浊松去找韩朝宗,要想毬不疼去找袁四能,要想那话儿雄去找张子龙,要想搞得欢去找袁朝山……韩袁张袁即成都驰名的四家“花柳诊所”老板,被绳之以法,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。
曾有个登徒子问四人中一人:听说同你上过床的女人至少可以编一个营,你为啥还不虚?长得白白胖胖的?那些女的为啥那样迷你的窍?他大吹特吹:我有祖传秘方,我制的海狗壮阳丸,服一粒立马见效……吹了壮阳丸又吹他的采阴补阳家传秘方特制的凤凰蛋。吃了他特制的凤凰蛋睡一百个女人脚不耙手不软。这些当然都是骗钱的鬼话,壮阳丸其实都是灰面加蜂糖搓成的面丸,成本不过一两分钱一粒,索价起码500块。凤凰蛋不过是普通的鹌鹑蛋,成本也不过几分钱,索价每个千块以上。这骗术稍有头脑的人一眼就能看穿,但那些色鬼却偏要去上当,门槛都被踩断,去晚了一声卖完了,还要向隅兴叹,说自己运气不好。
另一个恶人则专事诱骗良家妇女拖人下水。那阵后子门有个人市,每天在人市找工作的青年妇女有百多人。那恶人以招工为名,为他开的诊所雇聘护士,待遇从优。当白衣天使,名声好活路轻,应征的妇女非常踊跃。他每次挑选几个,进了诊所先美容化妆,换上漂亮的工作服,再派到特别病房护理病人。这些病人都是“寡人有疾寡人好色”,如不好色又哪能害那种病。结果这些妇女十之八九都被强暴。那恶人由此向病人索取高额“特别护理费”,因为强暴的是良家妇女,不是婊子滥娼。
经过人民政府的严厉打击,处以重刑,这类花柳诊所一度在成都销声匿迹。但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总是有的。这类人一遇严打就收刀捡卦,打得手软则小摸小搞, “风头”一过往往又死灰复燃。
妇女教养院是一所改造妓女的特殊学校。1951年收容了两百余人,因她们的名字以什么莺什么燕的居多,工作人员说我们院收容了一群莺莺燕燕。
这些莺莺燕燕初到教养院时倒还安分,时间稍久,见干部不打不骂便旧病复发。先是脏话不离口,进而互相打骂,发展到“文攻武卫”,你吐我的口水我吐你的口水,你拉我的裤子我扯你的裙子。见到男干部便挤眉弄眼,见到女干部则嘻嘻笑笑。阴阳怪气,好像一群疯婆娘。
有个叫黄燕的,人长得漂亮但却很风骚。有天她蹲厕所解手,听见一个男干部在门外走过,便大声呼救。MLTY.COM-米乐(中国区)男干部一心救人便走了进去,偏着脑壳去扶她。她趁势双臂死死把男干部搂着,浪声浪气地说:我的东西好,包你吃了头回想二回,来吧来吧!那男干部挣开她就跑了出去。她光着屁股哈哈大笑:傻瓜蛋!放着便宜不捡的傻瓜蛋。当天,教养院就将黄燕带上手铐关进了“独居”。
莺莺燕燕在旧社会进拘留所就靠这一招百战百胜。黄燕被带上手铐关进单人禁闭室,给她们上了一课:教养院不是旧社会的拘留所,在教养院不小心火烛便会引火烧身。
一位女干部提黄燕谈话,问她拉干部下水有什么企图?她说:“还不是想出去呗。我过去就是这样出去的,百用百灵。你没有把儿,我向你说你也不懂。”女干部火一下上来:“少给我耍流氓!”她一个哈哈:“耍流氓?我本来就是流氓嘛!不过你放心,我也没有把儿,不会对你耍流氓。”把那女干部气得脸青面黑。
带起手铐关独居日子也不好过。黄燕逐渐领悟原来锅儿是铁打的。关上半年后,她天天在窗口上喊报告,见到干部打窗口过就提保证表决心要痛改前非。
黄燕放出来的当天晚上,在检讨会上说了一箩筐认错认罪痛改前非的话,最后她说: “人们都骂我们是贱货,以为我们从娘肚皮里出来就贱就下流,其实我们都是被旧社会逼出来的。哪个人不是父母所生父母所养,谁愿意好端端的身子让人糟踏。如今全国解放了,成都也解放了,台基查封了,台基老板和嫖客再也奈何不了我们。人民政府一是一二是二,没有眉毛胡子一把抓,收容我们,给我们出路。我们应该接受教育,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,争取早日出去找个正儿八经的男人。男人挑一百斤我们挑一百五十斤,谁也不靠谁,腰杆硬,比谁都不矮一截。”通过干部的耐心开导,妓女们的觉悟不断得到提高,教养院停止了“文攻武卫”,走上了改造的正途。一年以后,一群莺莺燕燕获得了新生,政府给她们安排了工作,她们自食其力,成了堂堂正正的公民。MLTY.COM-米乐(中国区)
崔燕燕是教养院比较安分的一个,说话像蚊子叫,伸长脖子听也听不清楚她究竟在说些啥。人又长得瘦,像根南瓜藤,因此院里的莺莺燕燕都叫她藤藤菜。
藤藤菜1949年前是总府街新仙林书场既卖唱又卖身的群芳歌女。她本是学京戏的,嗓音嘹亮富有韵味,唱几句麒派名剧《斩经堂》和《追韩信》,摹仿几句马连良的《空城计》和《借东风》,疯狂了好一伙京剧爱好者。但这群人不迷窍不膛深水,顶多送一两个花篮。于是台基老板强迫她改唱流行歌曲,什么《五月的风》、《夜上海》都唱腻了,又唱什么《毛毛雨》、《特别快车》、《栽黄瓜》和《夫妻相骂》之类的黄色歌曲,扭着细腰摆着屁股甩着大腿边歌边舞,挑逗得台下的色鬼浪徒狂呼乱叫,一片乌烟瘴气,纷纷要她陪酒陪宿。台基老板把她当成摇钱树,服侍得她像先人似的。不几年色衰嗓倒,人老珠黄,台基老板说变脸就变脸,一天三顿老拳,把白白胖胖的小燕子虐待成骨瘦如柴的藤藤菜。
进了教养院,她不挑不逗,不言不笑,不参加莺莺燕燕的“文攻武卫”,学习时在心中默默地念救苦救难的观世音,向往尘外,厌倦人生。
管教干部问她的志愿,她说她想出家当尼姑。管教干部问她为啥这样想,她说我们这伙人,嫁人正经的男人谁肯要?嫁个花花公子,有了新欢忘了旧好,社会又歧视,真是生不如死。但我又还年青,死又死不下去,所以只有走当尼姑这条路。干部问她假如庙里也不要呢?她呜呜咽咽地说那我就无路可走了。
干部给她热毛巾叫她擦泪水,说看你这么精灵怎么尽说傻话?天无绝人之路。共产党就是给你们出路,才花那么多人力物力办这教养院。只要你们改掉旧社会染上的恶习,学习生产技能,养成劳动习惯,自食其力,不需要别人怜恤,不需要别人同情,找男人要找自己满意的,你不要我我还不要你咧。难道这不是路?难道这条路不好?藤藤菜眼睛一亮:我能行吗?干部斩钉截铁地说:能!你能!在旧社会不能,在新社会能!
藤藤菜1951年出了教养院,被安排到街道生产小组,年年评为先进生产者。以后生产组发展成街道工厂,她还当了中层干部。有个副厂长中年丧妻,领导给她做工作,她认为副厂长作风不正她不要。厂里同志给她介绍对象:长得帅的、收入高的,有房子有存款的,照片给了她一大摞,可这个她不要那个她不要,结果自己找了个当勤杂工的穷大学生。她说这人对人诚实,有事业心,肯上进,讲平等,不贪财好色靠得住。藤藤菜终于有了个美满幸福的家。